【摘要】：全球应对气候安全和能源安全大背景下，全球电力行业的退煤在不同国别区域呈现出差异化，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为我国已趋于饱和的先进的煤电节能环保改造产业提供走出去市场机遇。考虑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资源禀赋、电力结构、经济特点，结合我国煤电技术改造行业技术优势，以“国家队”的视角，从国别选择、合作方与合作方式选择、节能环保技术装备选择等方面提出策略，并选取南非这一国别作潜在合作分析，展开煤电节能环保改造技术装备走出去实例推演。
【关键词】：节能减排；环保；一带一路；走出去；技术装备
1、选题背景
1.1全球煤电节能减排政策背景
2016年，全球178个国家共同签订应对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1］，2021年11月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6次缔约方大会（COP26）达成《格拉斯哥气候协议》，各缔约方决定将继续坚持《巴黎协议》提出的“将全球升温控制在1.5摄氏度之内”目标，并承诺在未来十年内根据该目标控制全球温室气体排放［2］。这标志着全球能源结构变革正式进入更加具体的实际实施阶段，以煤炭为代表的高碳、高污染的传统能源将会逐步被新能源替代，国际社会全面退煤的时代开启。
在全球能源转型的大背景下，中国在2020年和2021年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大会上先后作出关于碳达峰和碳中和愿景的重大宣示，并郑重承诺将“大力支持发展中国家能源绿色低碳发展，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
尽管全球能源电力行业对节能降碳和退煤的总体态度坚定，然而在资源禀赋、能源效率、政治立场、经济利益等复杂因素的影响下，包括中国、印度在内的煤炭资源丰富的发展中国家也表达了对全面退煤的忧虑。2022—2023年，南非、越南等国相继出现的电力危机以及2023年欧洲风电行业面临的大规模亏损让多数煤炭资源丰富、经济正处于上升期的发展中国家意识到煤电仍是最稳定和最有经济性的电力来源。俄乌冲突、中东局势、中美博弈等地缘政治不稳定因素导致全球经济持续震荡、国际能源安全风险加剧。国际社会的低碳转型路径更加务实，各国的能源政策开始从气候安全向能源安全转变。为应对俄乌冲突导致的欧洲电力危机，2022年6月，英国、德国、荷兰等欧洲国家宣布推迟原定的煤电关停计划，重启部分储备煤电容量进行发电，导致2022年欧盟煤炭消费量总体提升。
总体来看，全球煤电的逐渐退出已成为大势所趋，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全球电力行业的退煤必然在不同国别区域间呈现出高度的差异化，欧美等煤电依赖度低的国家将在退煤方面更加积极和坚决；煤电依赖度较高的国家将很有可能在保障自身用电稳定和响应国际节能降碳承诺的约束之间寻找新的平衡点，尝试采用以优化降低煤电排放的方式，替代整体煤电关停的方案。
1.2“一带一路”带来的煤电新技术出口政策机遇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十年来，中国举办了3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与90多个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在能源合作领域建立政府间能源合作机制，与中亚、阿盟、非盟、东盟、中东欧国家和亚太经合组织合作建立区域能源合作平台，与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绿色能源项目合作，着力打造小而美、惠而实的民生工程，大力支持共建国家的能源绿色低碳发展。
对于煤电行业来说，发挥国内煤电技术装备的先进成熟优势，参与国际煤电绿色低碳改造正当其时。“一带一路”沿线相关国家和地区多为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普遍处于经济上升期，能源、电力缺口难以满足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对煤电改造技术装备需求旺盛，呈现出逐年上升的态势。根据中信保、国际能源监测等国际专业机构统计数据显示，目前以煤电为代表的化石能源仍是全球电力供应的主导，截至2022年底，全球火电装机规模为4368.4GW，占比仍保持在50%以上。截至2023年4月，全球仍有超过2400座在役燃煤电站，总产能接近2100GW，另外还有超过500座燃煤电站、产能超过500GW装机正在建设或规划中。
在全球能源格局加速转变的背景下，“一带一路”能源合作面临新形势，更需要结合“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资源禀赋、新的社会形势、能源转型发展需求做出调整，以实现全球资源优化配置，增强我国供应链产业链保障能力。
2、我国煤电节能环保改造技术装备走出去策略
国际煤电的发展形势给我国煤电节能环保技术装备走出去从需求侧带来了契机。面对全球近200个国家大规模寻找和开拓项目市场，还需制定有效策略，提高甄别能力。本文针对“去哪儿做，和谁做，做什么”的问题，从国别选择、合作方与合作方式选择和节能环保技术装备选择等方面提出解决策略。
2.1国别选择策略
受当前全球能源政策影响，海外煤电的节能环保业务开发面临着总体较为严峻的行业环境。但在未来一段时间，全球电力行业在退煤过程中也面临着相当强大且长期的阻力，并且不同国别在进度和程度上存在明显的差异化。但是，只要找准切入点，用对切入方式，海外煤电的节能环保业务仍然有相当可观的发展机会。
2.1.1选择风险低对华友好国家统筹安全与发展，坚持危地不往、乱地不去的原则，稳妥推进海外发展。国别风险分析可采用权威机构发布的统计数据，主要有中国商务部走出去公共服务平台、中国对外工程承包商会、中国“一带一路”网、国家能源局“一带一路”能源合作网公开发布的关于国别风险的数据以及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发布的年度《国家风险分析报告》［3］。
对于中国企业，尤其是国资央企，走出去要讲政治，对华关系是要着重考虑的因素，选择对华友好且关系稳定的国家，风险可控。中国共与181个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与107个国家和地区组织建立了伙伴关系［4］。随着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不断地走深走实，与中国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国家也在不断进行关系升级［5］。
2.1.2选择“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尤其关注已有合作项目的国别
国资央企走出去国别选择要用好政府间能源合作机制，依托“一带一路”能源合作伙伴关系等重要合作平台，推动务实合作。同时加强与主要能源国际组织的交流合作，在联合国、二十国集团、APEC、金砖国家、上合组织等多边框架下，根据自身优势选择合适的国别切入点。
到一个陌生的国别开发全新的项目市场，风险之大，需要对项目所在国的政治政局、社会经济、技术标准、行业监管、环保治理、资源禀赋、市场需求、能源规划、外资政策、合作方、合作模式、竞争对手进行全面摸底，严格把关。在国别的选择上，也可以选择已有项目的国家继续投资，深耕当地，滚动发展，降低走出去风险。
2.1.3聚焦煤电依赖度高的国家
目前全球各国在煤电的态度上已经逐渐出现分化，以欧美为主的发达国家总体上已经基本摆脱了对煤电的依赖，逐渐走上可再生能源主导的发展方向。而拥有较为丰富的煤炭资源储备，同时拥有相当规模的存量在运煤电项目，且煤电在其国家的装机占比和发电量占比相对较高的国家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意愿在短期内完全放弃煤电。在面对当前全球巨大的环保舆论和政策压力时，这些对煤电依赖度较高的国别必须在满足其用电和发展需求与遵守减排承诺之间找到一个相对折中的解决方案，因此这些国别未来在节能减排改造方面会产生较大的需求。
2.1.4选择煤电减排政策较为明朗的国别
从实际情况来看，当前各国实际退煤进度和趋势与目前全球减排目标下的退煤进程要求相距甚远，尤其对于煤电依赖度较高的国家更是如此。预计未来几年内各国将频繁更新煤电规划，并不断调整减排措施的具体目标和政策力度，在保障用电安全和满足低碳环保要求之间寻找平衡。因此，要密切关注研究目标国别政策，选择环保政策环境和减排指标体系相对明确，或有望在短期内逐步明朗的高潜力国别市场。同时，在整体行业减排需求尚不明朗的当前阶段，技术服务方紧盯具体在运的个体电厂，跟踪其减排需求的动态变化，为其量身订制解决方案，抢抓订单积累业绩和资质，为未来在该市场的长期发展做好准备。
2.2合作方与合作方式选择策略
近年来，对于大部分中国国际工程企业而言，海外工程行业的整体市场环境愈发严峻，越来越多的中资企业正在通过合作协同寻找新的商机。考虑到节能减排业务技术特点和商务属性，以及当前海外煤电减排市场的变化趋势，通过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切入特定市场，并通过协同联动逐步确立竞争优势，这对于当前煤电环保减排的技术装备提供方尤为重要。
2.2.1开发中资企业在海外拥有的煤电项目
许多中国企业自身就持有相当规模的海外煤电资产，是海外煤电减排市场一个巨大的潜在需求方。在当前许多国家减排政策和需求尚未明确时，密切跟踪这些中企海外煤电项目的减排需求，不仅可以增加获取业务的机会，同时也可以获得分析研究该国别市场政策趋势和行业整体减排需求的一个绝佳窗口。
2.2.2与国内电建企业组团出海策略
对于海外项目经验相对有限的企业而言，通过与在当地长时间深耕的中企合作交流，可以加速对当地国别情况和行业动态的理解和融入，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减少技术服务方外派团队成本和风险，减少渠道开发的前期支出，达到降本增效的效果。
2.2.3与东道国企业合作拓展市场
积极利用与我国政府支持的各类多双边合作机制，加强与我国驻外使馆的沟通交流，依托国资央企的整体实力、专业能力、品牌影响力铺垫政商关系，扩大东道国合作朋友圈，与当地能源产业上下游有实力、有经验、风险可控的龙头企业强强联合，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营造良好的重点区域发展环境。
2.2.4作为国内总包单位的分包商借船出海
承揽国内总承包单位境外分包业务，对接界面仅为国内总包单位开展境外项目的工程设计、装备出口等业务。这种借船出海模式虽比较稳妥，短期内对开拓境外新市场、树立品牌能够起到作用，面临的涉外风险较低，但长远来看，利润较低，不利于在国际化队伍培养、技术研发和成本控制具备竞争力，对国资央企增加境外营收、提升国际业务规模体量和跨国化指数效果不佳。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在具体项目实施时要充分汲取、提前规避兄弟企业走出去的失败教训，认真总结学习推广境外成功的标志性项目。此外，选择沿线国家时，充分利用“一带一路”优惠政策，上技术、造装备、走出去，坚持效益为先，以市场化、商业化方式共建项目，造福当地，互利共赢。
2.3技术装备选择策略
在我国已经承诺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的背景下，中国企业系统性兴建煤电项目已成为不可选项，需要采用进一步细化分解的思路，发挥自身在节能环保控制方面的技术优势，以技术项目、技术装备的形式，采用帮助沿线国家开展煤电低碳环保清洁化改造的策略，选择风险可控、优势突出技术装备，构建系列化、通用化、高效化的技术装备体系能力，从而锻造技术装备走出去硬实力。
结合工作实际，在煤电先进节能环保改造领域，建议关注发展能源环保、低碳节能和信息控制系统等技术。
在能源环保技术方面，以煤电为主的、正值经济高速增长期，同时又面临着环保压力的新兴发展中国家将作为能源环保板块的重点市场区域，在这些国家推广燃煤电厂脱硫脱硝环保改造、除尘除渣、固废治理、水处理等技术有较大潜力。
在低碳节能技术方面，多数发展中和发展相对较落后的国家机组运行时间较长，除近些年新投产机组外，大部分机组运行年限超过30年，缺少正常的维护保养。老旧机组运用落后的发电技术，面临能耗大、成本高、能效低、排放高的问题，推广等离子和微油点火、低氮燃烧、燃煤电站供热节能等技术有较大潜力。
在信息控制技术方面，以金砖、东盟等区域老旧设备、信息化手段较为落后的项目为目标，为电厂、选煤厂等提供安全智能管控平台、智能分散控制系统等信息控制系统解决方案。
3、走出去实例推演（南非合作潜在性分析）
3.1南非国家选择优劣分析
3.1.1选择南非的优势点
南非是当前对煤电依赖度以及煤电集中度最高的国家之一。2022年其煤电发电量占比达到了84.6%。其在运煤电装机容量为47.07GW，占整个非洲及中东地区的75.7%。同时，南非也是全球电力供需缺口最大的国家之一。过去3年，南非停电现象越发严重。2020—2021年，全年累计停电时间分别高达859h和1169h，2022年轮流停电288d。2022年6月，南非政府宣布全国进入有史以来的首次八级限电，即全国供电规模减少8000MW，每天至少停电12h。电力的严重匮乏直接影响了南非社会的正常运行，甚至已经影响到当地人民的基本生存。因此，对于南非政府和电力部门而言，其电力行业发展的当务之急仍然是缓解电力紧缺危机，相比对国际社会节能降碳承诺的响应则相对列后。
3.1.2选择南非的可能风险点
在全球能源转型压力下，作为非洲碳排放量最高的国家，南非电力行业同样制订了以退煤为大方向的电力发展规划。为同时消除电力供需缺口和污染排放，南非电力规划倾向于先向燃气发电过渡，再逐步向全面可再生能源转型的退煤路径。
根据南非电力规划，截至2030年，南非拟新增2.5GW水电、6GW光伏、14.4GW风电、2GW储能项目，以及约3GW的燃气电站项目。在此期间，煤电项目装机不会再有新增，相反还会有约4GW存量煤电项目关停，从而促进2030年减排目标的实现。
此外，南非在市场开发和项目执行方面存在较高的难度和风险。该国政局不稳，经济增长乏力，治安环境存在较高的不稳定因素。
总之，虽然存在不确定因素，但是考虑南非对于煤电转型和电力的强力需求，通过采用提前进行合规风险排查、制定规避风险有效防控措施等，有效排除不利因素后，南非是可以作为重点考虑的合作国别。
3.2南非合作方与合作方式分析
通过查找南非电力行业相关情况并进行分析，可以考虑与南非电力ESKOM开展合作，ESKOM掌握了该国约85%的电力供应。同时该公司业务来源相对单一，其电厂设备检修、运维不到位，平均可用率仅为50%，是南非电力危机的关键因素，存在众多技术合作的领域与方向。可从为其快速有效提升发电能力、加强在运机组的设备治理、提升可用率角度提出合作意向。
国家能源集团南非德阿项目的成功运营推动了南非能源结构优化与经济社会发展，为中南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发展贡献力量，被中南两国主流媒体誉为金砖国家能源合作的典范，为国家能源集团树立了良好的品牌形象，为深耕当地、滚动开发带来了机遇。
2023年8月，在第十五次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召开之际，国家能源集团与ESKOM在南非约翰内斯堡签署合作谅解备忘录，双方将在项目建设、改善运营管理、节能降耗、减少污染物排放等方面加强技术交流与合作，共同助力提升南非火电能源保障能力与风电、光伏等新能源发展水平。此备忘录的签订是开展合作方选择的重要参考依据。
以在国家能源集团所属二级企业开展具体业务项目分析，选取科环集团为例，该集团是一家中国领先的燃煤电厂节能环保及集成系统服务商及设备制造商，在等离子点火稳燃、脱硫脱硝烟气净化、水处理等方面拥有多项核心技术和自主知识产权，拥有强大的技术研发、设备制造和工程实施能力，技术、装备达到国内、国际领先水平。先进的技术转化体系完整涵盖环保节能的产业结构，使科环集团成为一个典型的具有装备走出去潜力的技术性引领发展企业。
3.3南非煤电新技术潜在合作方向设想
根据科环集团公开资料，对与南非ESKOM的合作潜在方向开展分析。
（1）能源环保。科环集团作为国内环保行业的领军者，是气、水、固废、噪声污染治理领域的龙头企业，石灰石-石膏烟气脱硫技术、SCR脱硝技术实现完全自主知识产权和国产化，业绩排名全国前列，具有行业优势领先地位，在国际上具有一定的竞争力，可以在ESKOM的老旧电厂改造中使用。
（2）低碳节能。科环集团作为国内领先的一体化综合节能改造服务商，拥有等离子和微油点火、低氮燃烧、燃煤电站供热节能、汽轮机喷嘴组及通流改造等多项核心技术，可提供国际领先的节能降耗技术解决方案。以上技术在节能降耗、提升设备安全与性能、降低运营成本方面具有国际领先优势，能够满足ESKOM能源供应稳定和减排需求，可重点考虑合作。
（3）控制系统。科环集团的全国产化智能火电分散控制系统（iDCS），以自主可控DCS为基础，具备自学习、自趋优、自诊断、自恢复、自适应、自组织等智能化特征，实现了具有软硬件平台完全自主可控。通过对国际标准的对标衔接后，可以推广部署在ESKOM相关业务场所当中。
4、结语
全球应对气候安全和能源安全大背景下，全球电力行业的退煤在不同国别区域呈现出差异化，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为我国已趋于饱和的先进的煤电节能环保改造产业提供走出去市场机遇。结合“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资源禀赋、电力结构、经济特点，与我国煤电技术改造行业技术优势，作为走出去的“国家队”，电力央企开展煤电节能环保改造技术装备走出去时应认真考虑国别、合作方与合作方式、技术装备选择策略，真正实现我国优势产能走出去、走进去，造福当地，互利共赢。
参考文献：
［1］高翔，樊星．巴黎协定国家自主贡献信息、核算规则及评估［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20，30（5）：10-16.
［2］王际杰.格拉斯哥气候变化大会达成协议提速全球绿色低碳转型［J］.国际石油经济，2022，30（1）：34-35.
［3］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国家风险分析报告［M］.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23.
［4］王晨光.中国的伙伴关系外交与“一带一路”建设［J］.当代世界，2020（1）：69-73.
［5］杜哲元.从战略合作伙伴到双边命运共同体：论中国伙伴关系外交的新升级［J］.太平洋学报，2021，29（3）：37-51.